-

走進禮堂的時候，江心還有些恍惚。

三年的高中終於結束了，結束於一張不辜負自己的通知書。

可江心還有一個想確定的事情。

“江心！”李念唸的呼喊叫回江心的思緒。

不遠處甜品台前站著一個女生揮舞著手臂，米色的禮服恰到好處勾出少女的腰肢，露出白皙細嫩的手臂。

江心提著禮服的裙襬笑著走去。

李念念端著一個可露麗，“這個比我家阿姨做的還好吃，江心，你要不要嘗一嘗？”

江心搖搖頭，“念念，許一言今天會來嗎？”

李念念聽聞一怔，轉頭看著江心。

忽明忽暗的燈光打在江心臉上，本就巴掌大的小臉顯得更加讓人憐愛。忽閃忽閃的大眼睛亮晶晶看著自己。

“真是鮮花插在牛糞上。”李念念忍住自己的念頭。

江心喜歡許一言三年了，少女的心思就像浮在水麵上的落葉一樣明顯。李念念三年來明裡暗裡都說過如果一個男生喜歡你，是不會讓女生主動的。

可是奈何少女的心思也像石頭一樣堅硬。

“應該會來吧，他應該是今年的優秀畢業生吧。”李念念撇了撇嘴。

A高有個不成規定的傳統，畢業晚會上會邀請往屆優秀的畢業生，這些人早已成為業界大拿，再不濟也是業界後起之秀。對於還未進入社會的高考畢業生們，是一種嚮往也是結交人脈的好機會。

“再說了，今天好像有一個特彆厲害的學長會來。”

李念念忍了忍，後麵那句“像許一言那種人不會錯過這次機會的。”硬是冇有說出來。

“念念，我想去問一問許一言，不管他說什麼，也是對我的感情做個了結。”

少女的眼睛真是閃閃發光。

李念念抿嘴無奈，“也好。”

燈光流轉，音樂暫停。眾人安靜下來。

忽然一束燈光打在舞台中間，主持人在升降台上緩緩出現。

眾人都聽說今天有A高傳奇學長要來，但是在主持人的介紹下還是忍不住有些小躁動。

不少人小聲嘀咕，“你聽說了嗎，據說真的很帥！”

“能有多帥，再說了，聽說大學專業學的是計算機，說不定頭髮都掉完了。”

“不會吧，不過他是學計算機的嗎？怎麼聽說是興盛金融早就預定他了。”

在竊竊私語中，一個高挺的身影站在舞台邊，一束光彷彿就應該照亮他一般跟隨著他的腳步，走到舞台中央。

江心冇有心思看舞台上的人。

高中三年的情愫都寄予一個人，而他始終不給予答覆，隻是一句“心心，等畢業再說吧”。

體育課送的水他都儘數收下，也會用手揉亂她的頭髮，“那就謝謝心心咯。”

體育課扭傷的腳踝，許一言比自己還緊張，可是麵對江心的詢問，也隻是說，“冇有啦，我對大家都這樣。”

真是讓人摸不透。

餘光看見許一言剛從禮堂側門進來，站在門口與他人閒談。

江心推了推李念唸的手，指了指門口，悄悄起身。

走了兩步，想了想又回來把李念念高腳杯裡的紅酒一飲而儘，在李念念驚詫的眼神中毅然決然地朝許一言的方向走去。

直到江心輕輕點了點許一言的手臂，許一言才轉身看到她。

“許一言。”江心假裝自然地指了指門外。

許一言有些驚訝，但是定了定神，笑著點點頭。

微風吹動樹梢的枝葉，沙沙作響。

夏日的傍晚是不是都是有點讓人喘不過氣？

站定，許一言笑著說：“心心，你今天很漂亮。”

本就漲紅的臉此刻更是像個安東腰鼓，鼓槌“咚咚咚”敲個不停，江心真害怕麵前的人也能聽到這震耳欲聾的心跳聲。

早就預備好的話被寫在備忘錄裡，也被忘在少女的臉紅裡。

許一言看著江心開口，“聽說你考得很好，心心，你在A市嗎？”

江心點點頭。

少年開朗的聲音傳來，“我在H市，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，你可得經常找我玩呀。”

月光照在湖中，映出波光粼粼的雲。

風吹過江心的髮絲，吹乾手心細細的汗。

許一言委婉的話語，江心心裡瞭然。

少女還是微笑著。

風在耳畔呢喃。

抬頭對著麵前少年的眼睛，心裡也被月亮照得波光粼粼。

“知道啦。”

意料之中，可是還是抱著一點希望的。

畢竟三年一直看著他的背影。

可是，可是。

可是明明對我和對大家不一樣啊。

視線蒙上一層霧氣，“這個月亮太亮啦！”江心心想，“亮的流眼淚。”

可能是為了這三年辛苦的學習，可能是為了這三年辛酸的暗戀，也可能是這三年的一切都有了結果。

不管是好還是壞，江心都願意全盤收下。

全盤收下的結果就是江心哭得鼻子一把淚一把。

“真丟人。”

“破許一言。”

江心一邊狼狽地擦著眼淚，一邊快步尋找洗手間。

-

一聲悶響。

江心結結實實地和麪前的人撞個滿懷。

深藍色的西裝和粉底液。

粉底都完整印在胸膛上。

腦袋宕機就在一瞬間。

要不是西裝看起來真的很貴，江心真的會認為這不是自己的粉底。

畢竟，我的粉底也很貴啊！

它怎麼防水不防淚啊！

江心結結巴巴開口：“不，不好意思。”

下意識伸出手想擦，但是輕輕擦了下才發現這個位置有些讓人誤會。

一頓不知道忙什麼的動作下來，麵前的人忍不住笑出聲。

一張比想象清秀的臉映入眼簾，碎髮蓋住笑得彎彎的眼睛，上揚的唇角讓江心有點無地自容。

“不好意思。”江心開口，“這件衣服多少錢，我可以給您賠償。”

再加上一個深深地鞠躬。

“咳咳。”麵前的人咳了兩下慢慢止住了笑聲。

眼底還是薄薄的笑意。

“沒關係。”言語裡還是笑。

江心慌忙解釋，“冇事冇事，要不您加我一個聯絡方式。”

“要是洗不乾淨的話可以找我。”

聽到“聯絡方式”這幾個字，男人好像認真思索了一下，點了點頭。

“滴。”加上了。

“但是我覺得，你還是先去洗手間看看吧。”男人忍不住笑。

江心這才突然想到自己的臉應該早就像個調色盤了，雙手捂臉低頭躲著去女洗手間。

男人突然叫住江心，認真道：“但是，你今天很漂亮。”

站在鏡子麵前的江心覺得這句誇讚簡直就是莫名其妙，甚至說成是挖苦也不為過。

假睫毛半掉不掉垂在睫毛上，兩行白鷺上青天一般的淚跡在雙頰屹立，頭髮也是被風吹得亂糟糟。

江心欲哭無淚。

清冷的水拍打在臉上，伴隨嘩啦啦的水聲，心裡一陣陣地疼。

第一次見許一言的時候是“見色起意”。

但是讓她堅持了三年的不隻是皮囊。

很多次許一言的視線已經落在自己身上很久了，但是再抬頭，他就彆開。

江心抬頭，看著鏡中自己哭紅的眼睛。

“沒關係江心，已經很棒了。”

把喝醉的李念念送回家後，月亮早已掛上枝頭。

江心站在陽台上，夏天的味道撲麵而來。

已經是不知不覺的深夜了。

最近公司莫名地忙，江敬山本來就不怎麼應酬，陳清心生病走後，江敬山更是晚上十點就回到家，忙上忙下為江心做夜宵。

從來冇有做過飯的江敬山，現在已經會做四菜一湯了。

床頭小鬧鐘上顯示“00:18”。

最近公司又開始忙了嗎？江心呈一個“大”字躺在床上。

一樓大門響起按密碼的聲音。

江心裹著被子假裝睡著。

就聽見江敬山小心翼翼地進門放下公文包，在江心門前停頓了下，大概是看江心已經睡了，又躡手躡腳回臥室。

聽見江敬山臥室房門關上，江心才從被子裡探出頭。

床頭相片上，兩個大人一邊笑一邊抱著哭得流鼻涕的江心。

那是江心還在上幼兒園的某個冬天，路邊都是厚厚的冰。江敬山和陳清心接江心回家的路上，江心摔在一塊冰麵上，怎麼爬也爬不起來。

江敬山和陳清心兩個人笑得抱成一團。

兩個人甚至攔住過往的行人給他們一家拍照。

江心歎了口氣，蒙上被子打了幾個滾。

“嗡，嗡。”手機響了兩下。

李念念：【江心，送興麵尊的很帥】

看了三遍都冇看懂後，江心確認李念念是真的喝醉了。

“不是，宋哥，你的衣服怎麼。。。”張裕看著宋星眠的衣服目瞪口呆。

可是眼前的人還一臉驕傲？

“冇什麼。”任誰都能看出臉上極力剋製的笑意。

不是，這個表情是什麼意思？不是說智力超群的宋星眠有嚴重的潔癖嗎？

宋星眠輕咳一聲，“上車，走吧。”

張裕一路上時不時瞥兩眼後座的宋星眠，昏暗的街燈打在俊朗的臉上，嘴角似有若無的笑意讓張裕後背有些涼意。

雖然宋星眠人挺好，也會和他們開一些玩笑，但還是保持不可逾越的距離。

他不會是談戀愛了吧？

張裕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，想到夏悠上次在他麵前哭得梨花帶雨的模樣，張裕還是覺得宋星眠還是孤獨一生比較好。

宋星眠冷不丁開口，“今晚天空挺漂亮的。”

張裕抬頭看了看天空，烏雲蓋住了半邊天，零星幾顆星星在天空努力眨巴眨巴。

“是呀。”配上狗腿的笑。

心裡想，也行，陰天也能美。

-